《溪畔农家种田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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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梨将手在他外衫上使劲蹭了蹭,这才解气。
二人采完菌子下山时,已近晌午,家家户户的屋顶冒出袅袅炊烟,清溪蜿蜒向前,溪边有牛羊在吃草,从山上往下看,宛若仙气飘飘的桃源。
“阿姐——”许梨才走到院子门口,阿宁就笑嘻嘻地冲她挥手!
许梨一眼就看见了屋檐下的木桶“又捉鱼去了?这几日吃鱼吃得连出气都一股子鱼腥味。”
“不是鱼,是田螺!我加了盐跟菜油泡沙。”阿宁吸溜一声,将快流到嘴边的鼻涕吸了回去,许梨看得咋舌“你这小鼻涕虫!”
她往木桶里一看,还真是田螺,屁股尖尖的,个头极大!
许梨懒得费功夫一个个剪田螺屁股“陆柏,你跟阿宁抓紧把田螺砸了取肉,我先把饭焖上,晌午咱做道泡芥菜炒田螺肉。”
糙米煮好控起来后,锅里放油,下蒜子、嫩嫩的青辣子、韭菜跟沥干水的杂菌爆炒,菌香扑鼻,她忍不住尝了口,极鲜!
那边厢,陆柏他们把田螺肉也收拾好了,足足有一大盘!许梨先将螺肉焯水、沥干,再用猪油,加干辣子、生姜、酸芥菜大火猛炒,阿宁馋得双眼发直,许梨用铲子挑起一大块螺肉递给他。
阿宁吃完仍眼巴巴地望锅,许梨只好又铲了一块给他。
野韭菜炒野山菌、酸菜爆炒田螺,配上焖得软软的糙米饭,简单又好吃,住在山里就这桩好,只要人勤快就饿不死。
许梨吃完饭,正喝着浓稠的米汤,却听院外一阵喧闹。
“出事了!出事了!快去村口帮忙!麻利着些!柳家幺女要进村了!”
朱二贵挨家挨户奔走,刚吃完饭的庄稼人闻言,纷纷抄起杨叉、锄头、棍棒往村口跑。
“你们别过来,再过来,莫怪我们不客气!”朱大富拿着一个杨叉,对准远处的一群老老少少。
“贱蹄子,跑回娘家祸害人!”赵赖子媳妇小声嘟囔了一句。
原来是柳絮带着公婆、丈夫、继子继女、小叔子一家四口回村避瘟疫。
她原是嫁去镇上与人做填房,她那口子在镇上开粮食铺子,粮食价格越长越高,本想着趁火打劫大赚一把,谁曾想,城外的瘟疫竟传到了城里头,现在城里乱似一锅粥,有门路的早就逃出城了。
再呆在城里,也是死路一条!柳絮两口子权衡一番,颇费了些周折才逃出来,走路上还让人把行李给抢了,这会儿又渴又饿,个个面白如纸。
“柳家丫头,不是老头子我不讲情分,只是全村老小不能因为你几个丢了命!”里正义正言辞地劝阻,对面人往前走一步,村里人便往后退一步,眼瞅着那十人马上就进入大河村地界了。
赵赖子抓了一块石头,狠狠朝对面砸去“滚回你的镇上!大河村不稀罕你们!”
柳富贵气得直咬牙,他这女婿家中有些银子,且与官差也有交情,柳家在镇上卖烧饼,多得他照应,要是把女婿一家子得罪了,闺女在婆家没好日子过不说,家里的烧饼生意怕是也做不成了!
“我让闺女、女婿去我家,关你们鸟事!他们个个活蹦乱跳的,想也是没染上那劳什子瘟疫,他们回村吃我的住我的,碍你们啥事儿?!”柳富贵跳出来大喊大叫。
还没等村里人开口,柳家两个儿子忙将他拖拽回来,爹平日里就偏向小妹,人命关天的时候还犯浑!简直是老糊涂了!
柳絮娘只敢看着对面的女儿一家老小偷偷抹眼泪,心里跟针扎一样难受,让闺女回村吧,家里还有四个孙儿,要是万一被染上了瘟疫,两个儿媳妇肯定会跟自己拼命;不让闺女一家回村,他们现在再回去估摸着也是死路一条.......
“你们妹妹妹婿平日里没少照应咱家,忘恩负义的狗崽子!”柳富贵对着两个儿子劈头盖脸一阵骂。
里正懒得听他们打嘴官司“柳家丫头,你还是哪儿来的哪儿去吧,大河村留不了你!”
柳絮平日里跋扈的很,哪里受过这种气?
哪怕如今进退两难,也脾性难改,她指着里正破口大骂“我回我娘家,还要你们点头?天大的笑话,今儿我还不走了!”
说完气势汹汹地朝前走。
她是续弦,还没给婆家添一儿半女,在婆家本就不受待见,要是现在被灰溜溜赶回去,她那丈夫私下里不得把她打个半死?
“老子警告你,别再往前走了!”
“回去,滚回去!”
村民们愤慨不已!
一时之间石头、土坷垃直接朝对面飞过去。
柳絮直接捡起那些石头反击“老子一家几口,没病没痛,不吐不泻,凭啥子不让进村......”
“哇——”
一阵孩童的呕吐声打断了柳絮。
她回头一看,脸色瞬间如死灰,她那大继子正吐得翻天覆地!
“咿额~”
村民赶
紧捂住口鼻,往后退了好几十步。
除了柳絮丈夫慌忙抱住孩子,柳絮婆家其他人都作鸟兽散。
“滚!滚!”
“滚出大河村!”
本来嚣张的柳絮一声不吭,就连柳富贵也傻了眼,被家里人狠狠按住。
柳絮丈夫狠狠抹了抹眼泪,回过头去警告地看柳絮一眼,这才朝着村民跪下“各位父老乡亲,我们不进村去,现在就退到村口,跟你们隔十几丈远,只求能让我岳丈舅哥他们每日仍一些吃食给我们,等这阵子过去了,我肯定报答你们的大恩大德。”
村里人虽然怕,但看着对面一家老小凄惨模样,早有人心下不忍。
“那怎么行?要是万一我们家被传了瘟疫咋个办?我还有娃娃!”柳富贵大儿媳妇跳将出来,坚决反对!
“就是!看你儿子吐那么厉害,肯定是瘟疫!”柳富贵小儿媳妇也高声附和。
平日里她俩对柳絮可谓千娇百宠的,没想到出了事,翻脸比谁都快。
许梨不禁想起了末世的那些经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在哪个时代都一样吧?
她默默叹口气。
柳富贵张张嘴,半天却没挤出一个字来。
村里人目送柳絮婆家老小步履缓慢地消失在视线里,心中没有多少打了胜战的欣喜,只有一股浓浓的压抑。
“回去都好好换身衣裳洗个澡,没事别往这边来了,我看巡逻队还是要巡逻起来,好在进村的路只有一条,我寻思,要不在村口设置个栅子门,柏哥儿你经常捣鼓陷阱,就带着大家伙儿在回村路上多挖几个陷阱,免得有人偷溜进村......”
里正说完,平日里最爱偷奸耍滑的人也没提出反对。
陆柏又要巡逻又要带人挖坑,白天黑夜三班倒,虽倒也不算辛苦,但人还是瘦了一大圈。
几天后的一个清晨,他神情低落地回家,看见床上熟睡的许梨,一把将她扯进怀里“柳絮死了,我们眼睁睁看着她一步一步往村里爬,在离木栅门还有一丈多远的地儿,爬不动了,手直直地往前伸,好像要抓住谁的手......”
陆柏脑海中反复浮现同一个画面,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许梨将他的头抱在怀里,久久无言。
她想起柳絮曾经对自己的责难,只觉得像梦一样,此时此刻心里没有快意,只有一丝悲凉。
什么时候是个头呢?她无声叹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