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从前死去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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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年4月16日阴转小雨
林可欣已经失踪五天了。
消息是施宜告诉我的。
林可欣家里的情况非常复杂,她母亲未婚先孕,十六岁就生下了她,没到法定结婚年龄,连结婚都不能结婚,那时候老一辈觉得这事让他们蒙羞,匆匆忙忙给她妈妈和她爸爸办了个婚礼,甚至两人都是未成年人。
这听起来不是婚礼,而是一桩强.奸案的私了。
“结婚”之后,她的母亲只能退学,在家带着她,四年之后,她母亲跳楼自杀。
她父亲没考上大学,高中毕业就出去打工,去了很远的城市,把她丢给奶奶带,奶奶本来就不喜欢她,根本不管她,有时候林可欣几天不回家,她也不去找人,该打牌打牌,该吃饭吃饭。
她奶奶催她爸爸再婚生个儿子,她爸爸没几年就结婚了,又生了个女儿,更加不回来了。
奶奶看儿子已经成了新家,更加对这个令家族蒙羞的孙女厌恶至极,动不动就打骂,不给饭吃。
所以这次,林可欣失踪了整整三天,又是班主任发现,打电话给家里,奶奶说谎,说林可欣生病请假。
班主任信了,结果过了两天,林可欣还是没来,她再次打电话给家里,奶奶这才说林可欣没回家。
班主任报了警。
晚上,我们聚在施宜家里,在客厅里,围坐在桌子周围,每个人神情肃穆阴沉,像在参加什么非法集会似的。
“林可欣是在哪失踪的?”我率先打破了平静。
“不知道。”施宜摇了摇头,眼神有点发直,“上次和她说话还是她来这儿住了一晚上。后来,在学校里都很少遇见他了。”
“她说她新交的男朋友,是谁?”邓娇突然问。
“她又有新男朋友了吗?”苏晓雯在一边插嘴道。
施宜皱了皱眉:“那天来我家住的时候,她好像有提过,叫…段景曜。”
“十六班那个班长?”苏晓雯问。
“对,就是他。”施宜肯定地点了点头。
“林可欣失踪后,他好像可着急,到处帮忙发寻人启事。”邓娇说。
苏晓雯一脸嫌弃:“拉倒吧,看他那样子,也不是什么好鸟。指不定林可欣的失踪和他也有关呢。”
苏晓雯平时说话大大咧咧,刻薄尖酸,还爱阴阳怪气,她刚才说的话应该只是纯粹抒发内心情绪,然而却让几个人都陷入了沉默。
“我们也做不了其它的。”施宜摇了摇头,站了起来,垂眸看着我们,“早点休息吧。”
“我和邓娇就在这沙发打地铺,你俩房间里睡吧。”苏晓雯直接说。
施宜点了点头,对她的安排没什么异议。
在卫生间洗漱完之后,我到了施宜的房间,关上了门,摘掉了口罩。
我的红疹已经退去大半,现在的皮肤很光洁,几乎看不出有红疹的痕迹了。
施宜盯着我的脸看了半天,然后笑道:“真好。”
我坐在床边,认真地看着她:“施宜,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好好活下去。”
施宜笑了:“那你也答应我一件事。”
“如果是好好活下去就不必了。我会的。”
“不是。”施宜握住我的手,“是,假如我们俩个之间有一个死了,另一个也要代替对方活下去,连着对方的那一份。”
她的眼睛在昏暗的台灯下显得复杂难辨,宛如凝固的黑曜石,我盯着她许久,才开口:“这是我们双方都要遵守的承诺吗?”
“是。”施宜定定地看着我,“假如我死了,你要替我活下去。”
“活下去,哪怕变成别人。”
我的耳边突然回响起那个女人的话。
活下去,就当是为了我。
这是施宜想说的。
2003年4月18日小雨
我盯着那一张广告单看。
上面是我从数码用品店拿回来的,全部的相机型号和价格。
我看了半天,又从抽屉拿出一沓钱,仔细数了数,再次放了回去。
没用。
我什么也买不起。
绝望,悲伤,痛苦齐齐涌上心头,我抓着我的头发,慢慢低下了头。
下午再见到施宜的时候,她竟然剪了短发,长度和我差不多。
苏晓雯的目光在我俩之间来回转,接着她开口感叹道:“真像。”
她再次重复了一遍:“太像了。和亲姐妹一样。”
我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邓娇的目光闪烁着,不住地往我们俩之间看。
我忍不住去看了施宜一眼,施宜倒也没有什么反应,大大方方地让她看。
“还没找到吗?”苏晓雯又问。
她指的是林可欣。
“找不到。”施宜摇了摇头,“她那奶奶根本没有心思找,中国那么大,一个十七岁的少女的失踪,能起多少波澜。大概率他们都以为是离家出走了。”
三人齐齐沉默了。
好像有一双无形的大手,扼住了我们所有人的喉咙,让我们哭也哭不出,想发出声音都发不出一点声音。
我只觉得背上如同千斤重。
“回去吧。”施宜叹气,“有时候,这都是命。”
“这可不像你会说出的话。”苏晓雯一张嘴就是冷嘲热讽。
邓娇在旁边紧张地扫了施宜一眼,好像很怕她们吵起来。
可不知道为什么,施宜最近脾气出奇得好,像忽然间全身的刺都变柔软了,明明她剪了一头狗啃式的锋利的短发。
“是么?”她笑了笑,“也许我变了吧。”
这句话不知戳中了苏晓雯哪个点,她冷哼一声,扭头就走了。
邓娇也跟在她后面离开了。
我和施宜并肩站在原地,看着苏晓雯和邓娇离开的背影。
“魏冉。”施宜突然开口叫我的名字。
我的思绪一团乱麻,听见她叫我,我回过头看着她。
“你好好的。”她过来,捏了捏我的手。
我看着她,细细碎碎的槐花落在她的发间,像给她染了一头白发。
2003年4月20日大雨
……
原来人在猝不及防遭遇意外事件的心情竟然是麻木。
我麻木地站在原地,感觉自己的感官被屏蔽了,我的世界与眼前的世界隔离开来,所有的一切都是模糊不清的,如同隔了一层雾玻璃,我的灵魂像升到了半空,冷冷地睁开眼,俯视着我,我看见了围观的人群,里三层外三层,挤得水泄不通,每个人的表情或惊恐或讶异或压抑不住看热闹的好奇,镜头扫过,直到我在人群中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她像是被人施了定身术,一动不动地愣在了原地,眼睛微微睁大,一向神采飞扬的眼睛也像被人抽走了魂,只剩余空洞的黑。
我跪在地板上,只觉得我在黑暗里不停地下陷,周围一片冰凉,冷得让我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雪天,我在雪地里挣扎前行,想去打开那个门。
可雪落在我身上,太冷了。
我听见施宜在叫我,我眼前出现她的脸,她脸上的神色是前所未有的焦急,可是我只看见她的嘴一张一合,根本听不见她在说什么。
或者我听见了,但我只是单纯地在听,我根本没在理解她在说什么。
我的大脑自动地切断了听觉和神经中枢的链接。
我看见施宜的眼角有泪水淌下。
我所能做的,就是抬起手,轻轻帮她抹去了眼泪。
只这个动作,就已经耗尽了我的全部力气。
2003年4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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