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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裁缝日志》

4.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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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青镇在临安城边上,仰赖于青桑、蚕丝出名,加之只能在清河坞这换官船,行团从二十来个,数十年骤增至百来个多。又细分出了各个市集,生帛市、卦市、估衣市,又有作,诸如裁缝作、油衣作、铜匠作、铁匠作,又有专攻一业的,如修飞禽笼、花夹儿、肥皂团、染红刷梳等等。

而桑桥渡这个地方,原先全是船屋,众人住在船上,靠运河送竹木材发了家,才渐渐有了沿河瓦屋,有了竹木两行。

再又有专卖锅儿缸灶,桌儿板凳,火儿百烛这百样杂货的南货坊,就坐落在老桑树的东头,那片地界打从卯时(五点)便有赶趁人在杂耍卖艺,弄虫蚁、影戏、傀儡,或是诸多挑担抬盘架买卖的。

而桑桥渡里住的人,要去各行上工,不管从哪里走,都需将船划到溪岸口。

是以从老桑树旁往南开始人多繁杂,在这支个缝补小摊,比去其他坊巷要方便得多。

林秀水辰时边上工,只要卯时前起来,能有一个时辰的工夫,要是赶上早些下工,傍晚也能支摊。

虽则忙了些,可至少有银钱进账,对她来说有一两文也是好的。

唯一不好的是,哪里有商贩聚集,哪里便有税场。

林秀水正摆摊子,一张小方桌,盖了张青蓝的旧布,上头放了竹木绣棚、剪子和针线,还有叠暗色的小方布。

刚摆好,王月兰去屋里拿把椅子的工夫,穿皂衫戴腰牌的巡栏就大步过来了。

巡栏是税场专收商税的,手中布袋里常放着一叠白钞和朱印,碰见商贩就往外掏白钞,盖印,那白钞成了朱钞,林秀水的两文钱也没了。

巡栏摇摇头说:“你运道不好,我才刚从你们巷口走来,要是晚些,我今日都不往这巡了。”他话是这么说,钱没少收,林秀水拿着手里的户钞,从牙缝里挤出笑来:“便是不来,我们也得送税场去的。”

巡栏看她一眼,这话谁信谁傻子。

原本林秀水顶着冷风起个大早,就赌不会碰上巡栏,想着一个时辰能赖掉一日两文的商税,没成想,她这运道烂到家了。

合着她是只鼠,出来觅食就能碰见逮鼠的猫,真晦气!

王月兰见这户钞,倒是没有太气愤,只是大骂税场,“把钱拴脑门子顶上了,屋税月月收,商税日日催,跟催命一样。”

生意没开张,先损失两文钱,林秀水真想混税场去,天天抢钱。

王月兰叫她坐着,自己上溪岸口吆喝:“补衣裳——”

从南边走来一对母子,那女人又高又壮实,不过脸像是浸在水里泡发的馒头,穿了身褐色长褙子,裤腿扎得很松,风吹得鼓起来。

七八岁的男娃个头也高,大饼脸,走路不老实,只听那女人喊:“田田”

什么名字,林秀水还在想,那女人停在摊子前,上下打量她,“王月兰家的外甥女,补什么呢?”

林秀水忽然认出来,她就是跟姨母不对付,住在隔壁的陈桂花。

“补衣裳还能补什么,”王月兰跟护犊子的母鸡似的,飞奔过来,“你要问就给你家大饼把裤子补一补,老穿破了洞的。”

陈桂花瞪她,“什么大饼,放屁,我家娃叫学田。”

王月兰呸一声,“真敢取,也不看看自家官人姓什么。”

“姓什么,”林秀水真好奇。

小孩大饼兴冲冲地告诉她,“姓吴啊。”

这姓可真好,跟发大水了一样,学业跟田地都打水漂。

王月兰刺激陈桂花,“不会没钱补衣裳,你家官人不是桑叶贩子,桑行里混的,这穷得连补衣裳的两个钱都没有。”

陈桂花气得脸像馒头皮皱起来,她重重哼一声,“谁说没的,鬼才信你外甥女的手艺,到时把好好的裤子补烂了,”

“那我王月兰赔你条新的。”

“好好好,”陈桂花一听这话,拽起她儿子就往家里跑,“这可是你说的,等着赔吧。”

王月兰翻白眼,她跟陈桂花的恩怨三天三夜也说不清,指定等会儿找最破的衣裳来。

陈桂花又飞奔回来,把一件蓝绢布褙子按在桌上,“你补吧,只要一点看不出来,我给你五文钱。”

这衣服没破,林秀水扯出来一瞧,那前身左侧好大一块油污,陈年的,洗是洗不干净的。

王月兰想跳起来骂人,林秀水很平静地说:“你让我底下拆一截,我就能补。”

“你拆,我看你怎么补。”

补衣服有贴补、垫补、绣补和织补这些方法,而这件衣服全都不合适,贴布就相当于打补丁,垫补要挖洞从反面垫,绣补和织补太麻烦,这么一块,得给她五十文。

但好在这是件绢布衣裳,底下有一圈白色绣布,跟领抹正好对得上。这褙子衣襟、袖口处的花边叫领抹,也称牙抹。

所以她拿起剪子,在陈桂花死死盯着的情况下,沿着下摆,手不抖,笔直裁下白绣布,取了线,细密地缝回去。

又将裁好的布,按横纵分布,沿着领子,缝在了前襟上,她下针特别快,取的又是原线,按她记忆里的隐形针法来,只要一穿一拉,没有针迹。

在不损坏衣裳的情况下,这衣服从窄边领子,成了白色宽领,关键布横纵对得上,完全不违和,又彻底盖住了油污。

而且宽边领抹更适合陈桂花,高个子肩也宽,一小圈的领边显得很小气,宽一截的话,肩膀会瞧着收窄了。

陈桂花皱眉,实在气恼于怎么都挑不出毛病,且这衣裳小一贯,扔了实在可惜,这样一改,她喜欢得紧。

原还想宰王月兰一笔的,眼下只好认栽,气哼哼取了五个钱,甩手一扔走了。

她认了。

王月兰欢喜得跟得了五百钱一般,数了又数,“算是被你挣回脸面了。”

“赶紧收着,好多攒点奁产傍身。”

林秀水才不想,她有钱只想吃好喝好穿好,好吧,这话应该是她有钱后,针好剪好线好布好,样样都好。

那天傍晚也有两笔生意,小荷拉来的,给两个小孩的裤子打补丁,收了两文钱。

林秀水以为七文钱是挣钱的开始,不过没想到之后两日全在下雨,压根没活。

但林秀水想得开,正好趁这时候,把手里的麻布熨完了。

隔日早起又下了雨,林秀水顶着把破伞到成衣铺前,布鞋前面湿了半截,裙摆后头也沾了泥水。

她在门前地上蹭了蹭鞋底,顾娘子穿着青绿油衣过来,摘下油帽来瞧她,“怎么不进去?”

“沾了点泥水,”林秀水笑着回,又道,“娘子今日这花不俗。”

宋人时兴簪花,临安府尤甚,一年四季头上都不能断了花,林秀水买不起时兴花朵,也会摘些野花来戴。

顾娘子摸摸鬓发边粉白的瑞香花,不似之前那般不苟言笑,“路上有人叫卖,瞧着新鲜买了几朵。”

林秀水挺会看人眼色,一见顾娘子笑,便立时道:“娘子,这麻布我昨日熨完了,不知道今日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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