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成恨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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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庄里。
“怎么样?”
邓长桥一边问,一边在桌椅板凳间搜集到水罐,给自己猛灌了一口,凉水冲过燥热的胸膛,他长长吐出一口气,“验出来没?”
“验出来了,死者没中毒也没有其他伤口,就是淹死的。”
“真是淹死的……那就是意外了。不过尸首家人也找不到,是去贴告示,还是丢到乱葬岗去算了。”
老春头哼哼:“死在水缸里,能是意外?”
“人不是在河边发现的嘛,你怎么知道他是死在水缸、水井、还是池子里的?”
“如今初春,若是池子里淹死的,身上和头发有池塘的青藻,鼻子嘴巴里多少也该有些痕迹。”
“那水井呢?”
“好好想想,这么大个人掉进水井里,你要怎么捞上来丢到外头去?”
“用绳子呗。”
“尸首浸水,那绳子拉起来一定十分费劲,捆在身上一定会留下瘀痕,外衣也会有印子。”
老春头还拿起死者的指甲给他看:的“所以该是淹死在常用的水缸之中,而且是家中经常用的水缸,才不长青苔,水质干净,死者才会在挣扎时碰到缸壁,刮花了指甲。”
“就算知道他是水缸里淹死的,有什么用?”
“单水缸是看不出什么,可抛尸的地方一定离杀人的地方不远。”
老春头挡住他要说话的嘴,“我知道你要问为什么杀人的地方不远,看看这衣料一圈水痕,就是凶手抛尸太急没来得及看就走,他应是就近抛到河里以为尸体会漂走,其实不然,他抛尸的地方水草很多,又是沱水之地,尸体就在原地,根本没往下漂,看衣裳这一圈,清藻泥沙汇聚这半边是浸在水里的,浸了一夜,层次分明。”
“知道这些,咱们大概就能知道这具尸首的身份了。”
邓长桥:“啊?怎么知道的?”
“凭衣服啊,你瞧瞧死者两只袖子虽然都有面粉渗入,但常年左手揭盖子,右手因为下面食,会受锅中热气反复熏蒸,面料不管湿水还是干的,揉搓起来感觉都不一样,还有他双掌心老茧的位置,后脚跟的裂纹,腿上腱子肉,就能证明他是常年推着不轻的木轮车,风里来雨里去,不是固定食店站在灶台跟前握刀的人。
你只要在抛尸的河边附近打听一下平日走街串巷卖面食、这两天却没露面的摊贩,大概就是这尸首的身份。”
“死者死亡时间是后半夜,已经不是做生意的时候,那死亡地点不是死者自己家就是凶手家中,大概是凶犯应是与死者起了什么冲突或发生意外,就近将人按在水缸中淹死,之后凶犯趁夜色把人扛到河边抛尸,假装溺水而亡,
没有推车,扛一个死人跑太远的地方很容易被发现,而且死者后靴有拖拽在地的痕迹,证明凶犯体力不够,扛着死人走不了太远,只能是出门遇见河,就想让河水冲走,所以照抛尸十里之内搜查应当没错。”
老春头将沈幼漓方才的推测复述了一遍。
想了想,他又加了一句:“这个案发地不止有水缸,还有一块菜地,所以该是一个小院,只要找到这个地方,再查一下死者与谁有争执嫌隙,当日进出小院的人,差不多就是查到凶手了。”
“河边附近就是锁子巷,要有水缸有菜地的人家,还要这走街串巷卖面食的男子,这两天失踪的……”邓长桥默念了一遍,“好,知道这些,查案子就轻松多了!”
说完他又砸了老春头一拳:“行啊老春,从前算我从前小看你!这回是喝了童子尿,心明眼亮起来了?那我就照你说的,马上去锁子巷踩一踩。”
老春头嘿嘿一笑:“好说好说。”
才往外走了一步,邓长桥折回头:“对了,方才那女子是谁?”
“哪个女子?”
“就刚刚出门碰见那个。”
老春头甩甩脸颊肉:“不认识,是给她官人上坟去,走错了来问路的。”
“来义庄问路……胆子也是大,行,我走了。”
邓长桥没有深究,又大步流星查案去了。
可他才走没多久,又火烧火燎地跑了回来:“你赶紧收拾收拾,到瑜南城衙门里去,好多尸体要验,人手都不够了。”
老春头点点头,一面收拾箱子一面问:“发生什么事了?”
“山上禅月寺出了刺客行刺县主,上头不知为什么,觉得那伙人不是□□匪徒,非要一个个查明白尸体身份不可,赶紧走吧。”
“好,好。”
老春头紧步就跟邓长桥走了。
—
“在义庄喝酒了?”
洛明瑢知道她若上山,一定也会顺道去义庄探望老春头。
沈幼漓不理不睬,径直往前走。
洛明瑢也不刻意搭话,照样往前走,
天在这时候已经黑透,两道黑影一前一后,
沈幼漓始终听着身后不远不近的脚步声,她站住脚,继续往前走的人撞到她的肩。
“禅师这是赶着回家报喜啊?”
洛明瑢眼神清澈:“何喜要报?”
“我想想……是还俗、还是娶县主呢?”
提到还俗,洛明瑢还能猜测是智圆禅师,可娶县主……这是哪来的故事?
“贫僧只是想救人命,对县主无意。”
“害羞?”
她提起灯笼,仔细观察他的表情,老禅师总不能打诳语吧。
洛明瑢板着一张脸,什么也看不出。
“你当真不喜欢郡主,就像当初不喜欢我一样?”她又问了一句。
此时僧人瞳仁如倒映在水中的月亮,一滴水逐开了平静的湖面,渐渐又了无痕迹。
“……贫僧心中并无男女之情。”
“所以你心中唯爱苍生?”
“贫僧修行尚且……”
他清晰地看到沈幼漓眼珠子转了一下,而后踉跄两步额头靠在他胸膛,那点未散的酒气似有如无,带着果香。
“哎哟——”她按住太阳穴,诶诶地叫。
洛明瑢搭着她的小臂,静静等她说词。
“你、你怎么在这儿的……”她囔着嗓子,一副不胜酒力的样子。
“很巧,贫僧也往瑜南城去。”
这儿离瑜南城有二十里路,沈幼漓断断不想走了!
谁出现在这儿谁就是受害者!
“禅师,我头好疼啊~~~说起来我也是苍生的一分子,您行行好,啊——”
一眨眼,她就到了洛明瑢的背上。
这个人力气真的好大!她四处拍了拍,砖头大的腱子肉藏在哪里了呢?
“沈娘子,你的手。”洛明瑢提点她。
“干嘛,怕我抓你再生一个啊?”
“别胡闹。”
洛明瑢把她往上抬,背稳了继续往前走。
沈幼漓也不说了,脸靠在他肩上,看着同一片漆黑的前路。
她从未与洛明瑢这样同行,不,似乎有过一次,是在六年前,也是这样没有星星的黑夜。
沈幼漓看向他,洛明瑢还记得那些吗?
—
从七年前见到他,到怀上釉儿之前,二人整整相处了一年。
也是沈幼漓处心积虑骚扰洛明瑢的一年。
她住在别院里,有事没事就去寺里骚扰洛明瑢。
山寺里一日日的苦修,洛明瑢念经参禅,砍柴挑水,耕种除草,样样不辞辛劳,从前荷锄带月孤影一条,后来就多了一只叽叽喳喳的麻雀。
“你每日砍柴要一个时辰,锄地要半个时辰,若是我在旁边帮忙,你一个时辰就能忙完这些,那多出来的半个时辰就是我的!”
她拄着拐掰着手指,自顾自和他商量起来。
人说伤筋动骨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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