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铁匠的俏夫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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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木儿摔下陡峭土坡的时候,以为自己会死。
约是上天怜爱,叫他捡回了条命,他摔在杂草里,不敢有半分迟疑,撑起四肢往前爬,然而五日来的心惊逃亡,身体疲软发虚,让他一下摔了回去。
他跌在地上滚了两圈,挣扎了一番还是没能爬起。
打手就在身后追着,若他不逃,就定会被抓回梅花院,丢去暗房窑子里,日夜接客,直到身体溃烂暴毙身亡。
他自懂事起,就在梅花院,见了太多这样的事情,死在床上,死在井里,死在暗房里,都有。他以为这些也会是他的结局,却不想,院里的美夫郎给他谋了一条生路。
美夫郎穿着其最爱的青色长袍,当街从高楼一跃而下,换了他出逃的机会。
青木儿不甘心,他明明逃出来了,却怎么都摆脱不了那两个追他的打手。
与其被抓回去,还不如方才就摔死,一了百了。
他趴在地上,抓过胸前的包袱,却发现包袱空空如也,兴许是刚刚摔下来的时候,包袱散了,东西都没了。
那是美夫郎死前给他的包袱,就这么没了。
他愣愣地看着空包袱,猛地埋下头,压着嗓子哭叫了几声,一只手在草地上狠狠地锤了好几下,直到手被捶出血,才醒过神。他粗鲁地擦了擦双眼,等身体的疼痛缓过劲,双手一撑,想从地上爬起,这时,远处小路传来脚步声。
青木儿心一慌,手臂发软,竟是又跌了回去。
小路那边的人已然走来,他绝望地躺在野草丛里,望着天边朝阳,朝阳的光不够热烈,照不亮他那双没了希望的眼眸。
青木儿伸手拔了一把野草往嘴里塞,他宁可噎死或者野草下肚毒死,他都不能再回梅花院。
他不能辜负美夫郎的期待,如果只有死路一条,那他必须死在外边。
青木儿双眼无神地往嘴里塞草,一嘴的草嚼也不嚼,硬生生往里咽,野草割喉咙,让他止不住干呕,但他不愿吐,一个劲儿地往嘴里塞。
他的脸色越来越红,脚步声越来越近,他塞草的动作也越来越快,几乎是连草带泥地往里塞,直到,有一声音响起。
“哎!人在这儿!找到了找到了!”是个妇人的声音:“快快快!”
紧接着是更多人的脚步声。
青木儿愣愣地停下,手肘撑起半边身子看过去,来人有三个,一个身着深红色衣裳、头戴簪花的妇人,摇着红手绢就冲他跑来。
在妇人身后,有两个汉子抬着花轿跟着。
那妇人焦急的脸色在看到青木儿那一刻突然变了,她猛地停下,连带着身后的抬花轿的汉子都停下了脚步。
“你……你是谁啊?”那妇人犹豫着走向青木儿。
青木儿含着一嘴的草,空白呆滞的脸变得激动,原本紫红的脸淡了颜色。他挖出嘴里的草,艰难地从地上爬起,话还没说,仰天呛咳了好几声,眼泪就率先冲了出来:“求求你们,救救我,后面有人追我……”
他心知小倌不受人待见,怕妇人不愿救他,便扯了个谎:“……是人伢子,人伢子想抓我去卖。”
妇人看他衣衫褴褛,一脸脏污,露出来的皮肤却是光滑白皙,显然是没有做过农活儿的人,心里信了几分,“你是哪里来的?爹娘呢?”
“我从上水县来,爹娘都没了。”这没有说谎,青木儿说得真情实意,叫那妇人又信了几分。
上水县离这里远得很,牛车去都得两日,面前的小哥儿蓬头垢面,一双小腿有很多刮痕,妇人当即全信了,只是他们现下着急寻人,实在没有闲心帮忙,一时有些犹豫。
此时,陡峭的土坡上传来打草的声音,并且越来越近,青木儿看出了他们的犹豫,哭着哀求:“求求你们,我不想被卖去青楼,求求你们了……”
妇人还在犹豫,她身后抬轿的汉子出了声:“张媒娘,叫他躲去那团草里,一会帮着说两句就是了,也不耽搁什么时间。”
“是啊,清清白白的小哥儿被卖去青楼,哪还有活路?”另一个抬轿的汉子也帮着说话:“小哥儿,你到那边藏着,一会碰到了人伢子,我们帮你指个方向,等人走了,你再顺着前面这条路走,那边是吉山村,村里人多,他们不敢胡乱抓人。”
青木儿闻言,眼泪止不住地流,他用手臂胡乱擦了几下:“谢谢、谢谢你们,我——”他要爬起,踉跄了一下,被张媒娘挽住了手臂。
张媒娘扶着青木儿往野草丛走,余光瞟到他翘着小尾指擦脸,心下有些怪异,再看他走路扭腰摆臀的姿势,登时觉得别扭极了。
对他方才的话起了些许疑心。
她把人送到草丛里蹲着,见他低头撩发时,自带一股媚意,皱了皱眉:“你在这儿别出声。”说完还帮青木儿拨了拨草,等把人全部盖住才往回走,走了两步想起青木儿那扭捏的姿势,回头又看了一眼才走。
青木儿躲在草里看不到外面的情形,只能听到他们的说话声。
没多久,打草的声音停了,紧接着,便是追了他五日的打手的声音:“几位,刚刚有没有瞧见一个穿着深青色衣裳的小哥儿从这里过啊?”
这会儿,本该是帮青木儿打掩护,指条反路给那二人就行,谁知那妇人突然犹豫了,她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整话,顿时让追来的两个打手起了疑。
“三位要是看到的话,辛苦指个路。”
“这……他……”妇人迟疑道:“你们、你们追他做什么?”
那打手没有回答妇人的话,而是问:“他往哪走了?”
青木儿蓦地屏住呼吸,抓着野草的手微微发抖,他生怕弄出大动静,连忙收回手,死命压在肚子上,他不知道那妇人为何犹豫了,要是她指出躲藏的位置,那他躲这儿就是等着被抓。
他想转头看看有没有能逃跑的路,又担心转头会引起他们的注意,犹豫不决的他额间冒出许多虚汗,眼前开始发晕,本就疲软的双腿渐渐发虚。
“那边。”是抬轿的其中一个汉子,那汉子说:“刚刚看到一个小哥儿从那条路跑了,不知道是不是你们说的那个。”
“好好,多谢几位。”
奔跑离去的脚步声渐渐远去,青木儿猛地吐出一口气,虚浮的双腿似乎有了知觉,他从草里站起,麻意贯穿双腿没站稳,跌跪在地。
于是他就着这个姿势和那三人道了谢。
“快走吧。”抬轿的汉子冲他挥了挥手,说完抬着花轿先走了。
只有那张媒娘狐疑地看了青木儿几眼,青木儿不敢和她对视,生怕被她瞧出撒了谎,他抱紧包袱布,低着头连忙往抬轿汉子说的方向走了。
那三人和打手走的是同一个方向,这条走向吉山村的路只有青木儿一人,他心知抬轿汉子的那句话骗不了多久,因此他撑着一口气,走得很快。
他不知道自己要走到哪里才能摆脱那两个人,他只知道要逃,死命地往前逃。
也许时间久了,那两个人找不到他就放弃了,那他就能找个地儿重新生活,即便是当乞丐讨食,只要不死,就还有希望。
他想到这,方才绝望的憋闷去了大半,满怀着对未来生活的向往,疲惫的双脚变得轻盈。
就在他闷头往前赶路时,一条僻静的小路忽然窜出一个人,吓得青木儿头也不敢回地往前跑。
“哎哎!小哥儿!等等啊!”是方才的张媒娘,不知为何去而复返了。
青木儿没敢停,即便刚刚他们救了他,但张媒娘走前的眼神让他害怕,他怕张媒娘已经知道了他撒谎,他的谎言并不高明。
“快快!拦住他!”随着这一声叫喊,前面蹦出两个汉子,正是抬轿子的两个。
他们拦在前边,堵住了青木儿。
青木儿急忙停下,抱着包袱二话不说钻进一边的野草丛,他刚跑进去,就被人从后面拉住了衣裳,他几下挣脱不开,被那人扯了出来。
他紧紧攥着野草,企图挣得一丝生机。
然而张媒娘干了几十年的农活,手上的力气比在青楼每天饿肚子的青木儿大得多,张媒娘拉着他的衣摆一甩,青木儿就重重地摔在了野草地里。
青木儿摔在地上疼得连连呻|吟,他眼前一阵发黑,双腿还在挣扎,一双手已经被人按住。
“放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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