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度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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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夏实习结束,又回到实验室。
陈橙被分到另一个课题组,有时候还是会去找苏夏吃饭,她男朋友毕业后来京都找了一家公司上班,周末如果不加班都会来学校看她。
陆川在京都和江城之间折腾了半年,终于等到苏夏放寒假,算上暑假,她能休一个月,以前春节假期十天半个星期都觉得长,现在休息一个月,她更不知道能做些什么。
舍友先回家,陆川来接她的时候,宿舍里已经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京都比江城冷,车开到宿舍大门外,陆川才打电话让苏夏下楼。
苏夏去值班室找宿管阿姨登记,阿姨送了她一个烤红薯,“跟男朋友回家过年?”
苏夏笑笑,“是啊。”
“正好去看看他父母对你的态度,别让自己受委屈。”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
她没带太多行李,行李箱很轻,陆川接过去放进车里,开车的人是小刘,副驾驶也坐着一个司机,两个人换着开。
“路上大概十三个小时,先去吃饭。”
“你累不累?”
陆川低头亲亲她,“晚上可以在车里睡。”
但其实睡不着,苏夏也没有睡意,后半夜换到副驾驶休息的小刘都开始打呼噜了,陆川还在玩她的手。
夜间路况比白天稍微好一些,堵车不算严重。
早上八点到家,苏夏睡得浅,陆川抱她下车的时候她就醒了,迷迷糊糊地搂着他的脖子,小脸往他怀里埋。
小刘把行李箱送上楼就回到车上,另一个司机也回家休息。
苏夏连澡都不想洗,闭着眼睛脱掉衣服,翻身睡过去,再醒来是在陆川怀里。
他睡着的样子比平时温和很多,短发凌乱地遮住眼睛,但还是能看出睫毛很长,网上有他带着剧组走红毯的照片,有一次陈橙看到一条评论,还拿给苏夏看过,那个网友说要在陆导鼻梁上滑滑梯。
陆川握住在脸上滑动的那只手,送到唇边轻咬,“饿了?”
“想喝水。”
被褥里的苏夏没有穿衣服,陆川掌心所触是一片温软的滑腻。
“白开水还是牛奶?”
“……白开水吧,”她现在才注意到周围环境很陌生,“这是你的新家?”
“不算新家,已经住了很久。”
“你什么时候搬出来的?”
陆川在她脸颊亲了一下,掀开被子下床,“你不会想知道。”
苏夏确实没那么想知道。
卧室里开着暖气很舒服,她刚睡醒,身体没力气,等陆川倒好杯水回到房间,她才裹着被子从床上坐起来,准备去翻行李箱,一只脚刚落地,就被陆川重新塞进被窝。
“……我没穿衣服。”
“摸得出来。”
然后苏夏就看着陆川走到衣柜旁边,从里面拿出一套米白色的睡衣递到她面前,布料很柔软。
“那些衣服都是你的尺码,洗过一遍了。”
不仅仅是衣柜里的衣服,还有她用的洗漱用品和生活用品都早就准备好了,就好像她不止是只在这里过个年。
苏夏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家里还有其他人吗?”
陆川说,“来做饭的家政阿姨,她打扫完厨房就走。”
“可是我想吃你做的菜。”
“晚上给你做,”陆川揉揉她的头发,“想吃什么?”
苏夏想了想,“糯米藕,在学校吃不到。”
陆川没做过糯米藕,但应该不难,“下午去逛超市买食材,再买点你喜欢的水果和零食。”
家政阿姨把饭菜端上桌,跟陆川说了一声,离开时带上了厨房垃圾。
苏夏不习惯吃早饭,睡到中午也不是特别饿。
“这个小区是不是有很多明星啊?”
“不太清楚,只见过几个,周恒夫妻住在楼下。”
“慕瓷不住这里吗?”苏夏随口说道,“很多人都说我和她长得像,我也觉得。”
慕瓷是唯一和陆川传过绯闻的女明星。
陆川放下筷子,看了苏夏一眼,“等你见到她,就不会这么觉得了。”
阿姨做了一盘白灼虾,苏夏因为不想剥虾,想吃也懒得动,眼巴巴地盯着陆川的碗。
陆川剥好几只虾,把碗放到苏夏面前让她先吃,又继续剥剩下的。
苏夏捏着虾尾去蘸蘸料,喂到陆川嘴边,脸上笑意浅浅,“我和她,谁更漂亮?”
陆川咽下嘴里的虾肉,慢条斯理地道,“没办法客观评价。”
“为什么?”
“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心里就已经主观性偏向你了,没办法再客观。”
这比直接回答更让人心动。
苏夏本来就只是开玩笑,如果再继续这个话题,会不好收场。
她吃完午饭又回卧室补觉,傍晚的时候被陆川叫起来,去逛超市,买了做蜜汁藕的食材。
这是江城的特色小吃,制作过程不算麻烦,苏夏只能帮着把糯米装进藕孔里,然后就在旁边等着,因为汤汁是用红糖和冰糖熬煮的,满屋子都是甜腻的糖浆味,煮熟放凉后切成稍微有点厚度的藕片,淋上汤汁就可以吃了。
苏夏晚饭没吃主食,配着几道菜吃了小半盘糯米藕。
“过年了,你不用回家吗?”她看见陆川还买了饺子皮。
陆老爷子还在,陆川怎么都要回去一趟,“挑一天晚上回去吃顿饭,其它时间我自由支配。”
“那我呢?”
“你想跟我一起回去?”
“当然不想。你回家,我去找朋友。”
陆川擦干手上的水渍,走到她身边坐下,“你还有朋友。”
电视机里播放着他早期的电影,那时候他注重画面美感,将光影美学发挥到了极致,关了灯,外面的城市灯火显得遥远,他的手搭在苏夏肩上,苏夏就情不自禁地往他怀里靠。
“一个两个总还是有的吧,”她没心思看电影了,“你身上怎么甜甜的?”
陆川目不斜视,“有么?”
“有啊,”苏夏跪坐沙发上,舒服的家居服不像古板的衬衣,遮不住他的锁骨。
她不去陆家,就要在他身上留点什么,让他带着回陆家。
所以,当陆川在回陆家之前换衣服,把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颗,遮住锁骨处那枚颜色很深的吻痕的时候,苏夏笑得格外开心。
陆川走到床边,把她从被子里捞出来重重吻了一通才出门。
房门一关,屋里就彻底安静下来,苏夏抓了抓头发倒在床上,给姜瑶回消息,约在一家火锅店见面。
姜瑶在一家小公司上班,工资不算高,但离家近,不用租房,开父母的车上下班,也算安稳。
她今天如果没和苏夏约,就要去见父母安排的相亲对象。
“去年在机场,还说可能是最后一次见面呢,这才不到一年,你就来宰我了。”
“怕你忘了啊,”苏夏笑笑,“总看着我干什么?”
“没什么,就是感觉你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苏夏点了一大份香菜,她不吃,姜瑶喜欢,“哪里不一样?”
“说不上来,你现在这样很好,”姜瑶说,“孙浩结婚的时候,肖齐也去了,他也和以前不一样。”
苏夏没去参加婚礼,只在微信上给孙浩转了礼金,“人都是会变的。”
“是啊,所以我也想开了,日子总要过,一直留在回忆里的人很没出息,我其实也见过几个不错的男人,各方面的条件都还行,有房有车,也是本地人,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没有继续发展的想法,甚至连心动都很难。不过,想想一个人也挺好的,除了要忍受我爸妈的唠叨之外,几乎没什么缺点。”
在这方面,苏夏给不了姜瑶任何建议,她自己都过得乱七八糟。
吃完饭,姜瑶想去商场逛逛,春节期间很多品牌都在打折。
遇到在化妆品专柜值班的初中同学,姜瑶没去打招呼,只是想起了前几天班群里的消息,“元宵节前后有同学聚会,初三的班长组织的,你去吗?”
“不去,”苏夏早就退群了,以前的同学也没有联系过。
“去年夏天我在家,班长叫我,我就去了,挺多人问起你的,”姜瑶看着迎面走过来的几个学生,感叹道,“小男生可真幼稚,喜欢一个女生的表达方式就是欺负她,扯头发,藏作业本,抢零食,其实就是想引起她的注意。哎,青春一去不复返啊,苏夏,如果给你一次机会回到过去,你会想回到什么时候?高中?初中?还是小学?”
两个男生一个女生,大概十三四岁的年纪,其中一个男生偷偷站在女生后面,突然抓住她卫衣的帽绳勒紧,女生的脸被包在里面,男生笑着跑去奶茶店,女生追上去报仇,另一个男生捡起她落下的东西跟在后面,青春洋溢,干净又美好。
苏夏远远看着,情绪很平淡,“我只会往前走。”
“去我们家坐会儿?我妈最近沉迷烘焙,别的不太行,就只有蛋挞勉强能吃……”
她话还没说完,姜妈妈的电话就打过来。
“瑶瑶,草莓丢了!”
“丢了?你不是带它去逛公园了吗?”
“就是在公园丢的,你杨阿姨喊我去跳广场舞,我就把草莓的狗绳拴在树上,等我从厕所回来就不见了,草莓那么可爱,不会是被狗贩子偷走了吧!早知道我就不带它来新公园玩了,它以前没来过,都不认识路。”
草莓在姜妈妈心里就是二女儿,急得都快哭了。
“你别着急,我马上回来跟你一起找,”姜瑶挂断电话,回头跟苏夏说,“我家的狗丢了,如果找不到,我妈估计要伤心死。”
“赶紧回去吧,”苏夏陪她下楼打车,“我反正也没事,多一个人,也能早点找到。”
姜瑶把存在手机里的照片找出来给苏夏看,草莓是一只摩萨耶,姜妈妈养了四年,公园面积大,傍晚人也多。
陆川回家陪老爷子吃饭,杨露就出门逛街,这几年她从不和陆川在同一个场合见面,眼不见心不烦,陆川回去得少,一年当中也就那么几次而已。
杨露花着陆镇安的钱去喝下午茶,逛街购物。
她最近看上一款包包,去店里试完很满意,又买了两件大衣和几套贵妇护肤品。
梁琴帮她牵着宠物狗,狗在路边踩了脏东西,回家的路上顺便送去宠物店洗澡,梁琴抱着狗先下车,天色暗,远远看见宠物店门口站着一个年轻姑娘,只觉得眼熟。
“夏夏?”一道不确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苏夏回头,梁姨抱着一条棕色的贵宾犬站在车旁。
几个人绕着公园找了两个小时才在一个垃圾桶附近找到草莓,家里太冷,姜瑶带着它来宠物店洗澡,苏夏本来是准备回去的,姜瑶没带手机和钱包,苏夏就一起过来帮忙付钱。
“真的是夏夏,”梁姨惊喜万分。
梁琴好多年没见过苏夏,小女孩长成了大姑娘,很想上前问问她好不好,却又回忆起七年前那天在陆家发生的事,一时心境复杂。
苏夏笑着打招呼,“梁姨。”
她目光看向梁琴身后,司机正在给杨露开车门,杨露戴着墨镜,半张脸被遮住,唇线勾勒得很完美。
“怎么不进去?”
杨露催促梁琴,梁琴只能把狗抱进宠物店,从苏夏身边经过的时候也只是低着头,苏夏就在店门口,杨露很快就注意到了。
她摘掉墨镜,眼里的厌恶几乎要将苏夏淹没,“你还有脸回来!”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仇人。
杨女士因为苏夏至今都没能嫁进豪门,当初那般风光,现在只能以尴尬的身份住在陆家,沦为上流社会茶前饭后的笑料,人前叫一声‘陆太太’,人后就是‘那小三’。
可不就是仇人。
“我没有做亏心事,更没有当小三,为什么不能回来?”苏夏浅浅微笑,“杨女士这么在意我,我挺意外。”
她虽然面带微笑,但杨露听得出来句句都在讽刺自己。
“在意你?早知道你会变成这样,当初我根本不可能把你生下来。”
苏夏依然在笑,“可惜人生没有重来的机会,你再怎么恨我,我也比你活得久。”
杨露气得脸色发白,下午新做好的指甲都折断半截,“你又想干什么?毁了我的后半生还不够?”
“没想干什么啊,”苏夏眼神很无辜,“就是回来看看,在这里遇到你,我也觉得很晦气,本来心情挺好的,从早上起床到五分钟之前都很好,可惜了。”
杨露怒目而视,“我警告你,别打钱的主意,我就算把钱捐出去也不会留给你。”
“没关系,你不给,有人愿意给就行了。”
“你又想拿那些视频去威胁陆镇安?”
“对呀,拍的时候不太容易,费了我很多心思,自然要捞回本,”苏夏打量杨露身上的衣着首饰,“陆叔叔对你还好吗?他这两年不常回家吧,你所追求的爱情也不过如此。”
杨露抬起手,朝着苏夏的脸扇过去。
姜瑶知道苏夏和她妈妈关系不好,苏夏在京都这些年,都是边读书边做兼职,本科的时候夸张到一星期打三份工,她妈妈也一直不闻不问的。
苏夏站在路灯下,头偏向一侧,散落的碎发挡住了半张脸。
“怎么能打人呢!”
杨露还不解恨,要打第二次,姜瑶连忙跑过去挡在苏夏前面。
“阿姨您是长辈,再怎么样也不应该当众动手,这里有监控,您的一言一行都会被拍下来!”
杨露死死盯着苏夏,转身上了车。
草莓冲着车开远的方向叫了两声,姜瑶拽着狗绳没让草莓追上去,“苏夏,没事吧?”
苏夏摇头。
姜瑶看她半张脸都红了,越想越愤恨,“真是的,哪有这样的妈。你住哪里?我和草莓送你回去。”
“不用,我想自己走走。”
陆川陪老爷子吃完晚饭后去了趟警局,沈如归出事前把慕瓷托付给了他,慕瓷怀着孕,身边没有可靠的人能护她周全,陆川只能先带她回家。
打开门,客厅一片漆黑。
陆川看时间,已经快十一点了,苏夏还没回来。
慕瓷住客房,陆川安顿好她之后给苏夏打电话,打了一遍又一遍都没人接。
正要出去找人的时候,一条微信消息跳出来,是秦淮发来的视频。
陆川点开视频,炸裂的音效震耳欲聋,灯光闪得刺眼,女人随意的舞姿将气氛推到高潮。
视频很短,就已经能看出她身边围着三四个男人。
秦淮盯着秒表,视频发送过去不到三分钟,陆川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啧,两分三十七秒。”
“操!”
“都把钱交出来,认赌服输啊,谁都不许跑,我一会儿回来点数,”秦淮得意地亲了纪舒一口,拿着手机去稍微安静点的地方接,“喂,陆哥。”
“把苏夏从台上拽下来送到我家,一个小时应该足够了,”陆川言简意赅,一个字都没有多说。
秦淮挑眉,故意用为难的语气回答,“不是,我这才刚来,纪舒是什么脾气你也知道,我如果敢在她面前跟别的女人拉拉拽拽,她能连夜把我的枕头扔出家门,你还是自己来吧,正好一起喝一杯,你家苏妹妹这舞跳得可有点东西……”
“我叫不动秦公子是吧,那我让沈如归过来请您。”
提起沈如归,秦淮态度立刻就变了,“马上马上,保证一个小时之内给陆哥送回去!”
秦淮回到酒桌,去找苏夏之前,先跟纪舒报备一下。
“原来她就是陆哥的小女朋友啊,”纪舒惊讶,她很难想象陆川那样清冷的人会喜欢热辣美女,气场也太不搭了,“这姑娘不太正常。”
秦淮笑了,“那你觉得陆川前几年正常吗?”
“……好像也不太正常。”
“这不就得了。”
两个不正常的人,凑在一起反而正常了。
“老婆,我帮陆哥把她送回去。”
“去吧,批准了。”
“你不跟我一起走?”
纪舒优雅地拿起酒杯,“走什么走,我才刚来。”
秦淮给旁边的人使眼色,让他们帮忙盯着纪舒,苏夏那边如果再不去过去就得出事,秦淮也不敢耽误,强行把苏夏带出酒吧塞进车里。
突然安静下来,苏夏像是掉进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无底洞,什么也抓不住。
她醉得神智不清,却无比渴望一场毁灭。
电梯门打开,秦淮看着苏夏跌跌撞撞地走到陆川家门口,她忘了密码,只能靠着墙按门铃。
陆川开门接住苏夏,秦淮简单打了声招呼就下楼,他还得回去陪纪舒。
苏夏一进屋就挂在陆川身上,想去厨房喝水的慕瓷眼睁睁地看着她把衣服丢得到处都是,连忙回到房间当透明人。
“怎么解不开啊……”苏夏含糊地抱怨男人衣服的扣子太紧了,“你自己解。”
陆川冷着脸避开她毫无章法的吻,捏着她的肩稍稍往外推,拉开距离。
“苏夏,你坐好了!”
“疼……你干嘛啊,”苏夏根本不听他的,她身体软得站不住,上一秒被推开,下一秒就重新黏上去,“吻我,我想要。”
陆川本就压着火气,他只是半天时间没有看着,她就进了酒吧,一想到视频里那些男人看她的眼神,陆川就恨不得弄死她。
也不知道是谁的嘴唇被咬破了,陆川先停下来,攥紧苏夏的手腕强行拉开她。
动作并不温柔,甚至有些粗暴。
“不怕自己认错人了?还是说,随便遇到一个男人你就能脱,把眼睛给我睁开,看清楚我是谁。”
苏夏这才安静下来。
灯光明亮,她皮肤上手指印很明显,那是刚才陆川掐着她的下巴深吻留下的。
她眼神恍惚混浊,长发凌乱散在脑后,眼角泛红,却干涩。
明明是在看陆川,眼里却又没有他。
陆川的心往下沉,也不管苏夏的反应,一手拿过桌上的杯子,一手捏着她的脸让她张开嘴,把水灌进去。
“咳咳……”苏夏呛得眼泪都流出来,“……放开,你有病……咳咳……陆川你混蛋……”
被子里的醒酒茶洒了一大半,她越是闹得厉害,陆川身体里那股暴戾的血性就越压不住,仅剩的耐心早被消磨干净,他不跟醉酒讲道理,把醒酒茶含在嘴里,粗暴地堵住她的唇,把水渡给她,等她咽下去才继续含下一口。
重复了四次。
最后一次,他没有很快离开。
苏夏没有力气反咬回去,男人横在她腰上的手换了地方,突然失去支撑力,身体软下来,一头栽进他怀里,鼻梁撞在他肩骨上,她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只是眼泪一颗一颗从眼眶往外滚。
温热的液体浸透衣料,无声无息却声势浩大。
陆川僵住,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焰蓦地被一盆水浇灭。
那些眼泪像是穿透皮肉落在了他心上,化成滚烫的岩浆,寸寸烧灼着他的心。
已经过了春节,这是陆川认识苏夏的第七年。
她跟着杨露搬进陆家的那几个月,无论受了多少委屈都只字不言,在他面前也总是笑着的,偶尔被欺负狠了才会掉几滴眼泪,大多时候都在假装乖巧,时而狡黠灵动,时而娇媚勾人,什么样他都见过。
从七年前那晚她溜进陆家小楼从冰箱里拿面包,到现在泪流满面地趴在他肩上,七年时间里有六年是空白的,他在江城,她在京都,谁都没有主动联系过对方,如果没有发生肖齐那件事,不知道还会有几个六年。
陆川深眸低敛,半张脸落在阴影里,脖子都是她的眼泪,被她咬过的地方火辣辣得疼。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扶在苏夏腰上的手握紧又松开,轻轻拍着她的背。
“我不对,不该那么说你,我跟你道歉。”
“你跑去那种地方喝酒,还不接电话,我才会生气。”
“如果不是秦淮刚好看见你了,我最少要多花两个小时才能找到你,你一个三杯酒就走不了路的人知不知道那破地方有多危险?”
“慕瓷暂时只是住在这里,她家被记者围住了,沈如归把她托付给我,他现在生死不明,我不能不管,慕瓷跟你不像,我也没有把她当成你,那些绯闻都是媒体捕风捉影乱写的,你哭成这样,我会自作多情地以为你吃醋了。”
“那六年,没有别人。”
“至于简西的事,等你酒醒了我再解释,反正你现在什么也听不进去,在你心里我也不是一个长情的人,不过……你说对了一点,我那么恨你,才不会轻易放过你。”
“知道我把你骗回来是想干什么吗?”
“再给我几天时间,等处理好慕瓷的事,我就去跟爷爷摊牌,你也别想逃避。”
喝醉的人更像是陆川,平时除了工作之外他很少会说这么多话。
然而苏夏始终沉默安静,没有给他半句回应。
表盘上的秒针转了一圈又一圈,陆川动了动胳膊才发现苏夏早就在他怀里睡着了。
陆川唇边牵起一抹淡笑,她睡着了更好,如果醒着,指不定会出说什么难听的话往他心上扎。
他捡起落在地上的毯子裹住苏夏,抱她上楼,用热毛巾帮她擦洗身体的时候她都丝毫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拨开她散乱的长发,陆川手上的动作停住,低头仔细查看,她左脸确实有些肿,
苏夏翻了个身。
她喜欢抱个枕头趴着睡。
陆川没有动她,只是帮她把被子盖好,留了一盏台灯,关门下楼。
在客厅地板上捡起她的手机,密码很简单,通讯录里的电话号码也少得可怜。
她在江城没什么朋友,初中和高中的学校生活都过得不好,还在联系的同学也就两三个,陆川甚至不用多想,找到姜瑶的电话拨通。
“苏夏,你回去了吗?”
“她已经睡了。”
姜瑶愣住,她把手机拿到面前看备注,没错啊,是苏夏的电话,怎么是男人的声音?
“你是哪位?苏夏的手机为什么在你那里?”
“很抱歉这么晚还打扰你,我是她男朋友,苏夏下午去见你了对么?”
姜瑶没见过陆川,但隔着电话都让她有种压迫感,连忙从床上坐起来,“是的,我和她一起吃了顿饭。”
“她情绪不对劲,你们认识很多年,应该知道她一般不会单独在外面喝酒,更不会喝醉,所以我想知道你们见面之后发生过什么。”
姜瑶说,“苏夏遇到她妈妈了,被打了一巴掌,她心情肯定不好。”
陆川眸色暗了下去,“谢谢,我知道了。”
看来等不到在陆家做客的那位长辈离开了,杨露知道苏夏回了江城,忍不了几天就会告诉陆镇安。
陆川并不在乎陆镇安同不同意,唯一让他底气不足的人是苏夏。
她太容易放弃了。
陆川抽完一根烟,回到房间给苏夏擦药,她睡得不舒服,总是翻身,陆川耐着性子把药膏抹匀,他这一夜几乎没怎么睡。
慕瓷起得早,做早饭的钟点阿姨还没来。
陆川下楼,慕瓷注意到他脖子上的痕迹,又想到昨晚苏夏进屋就往他身上扑的画面,有些不好意思。
“陆导,对不起啊,我给你添麻烦了吧。”
“别想太多,不是因为你,”陆川拿着外套直接走到门口,“我有点事要出门,她还在睡觉,中午才会起床,你不用觉得不自在。”
慕瓷也不多问,“哦……好。”
她孕期反应大,喝水都想吐,勉强吃了点早饭,就回房间休息,也不知道陆川十点半又回来了一趟。
苏夏睡醒的时候以为才七八点,但其实已经中午了。
是阴天,窗外天色灰蒙蒙的,像是要下雨,最近几天大概都是这种天气。
旁边放着一杯水,苏夏头疼得很难受,艰难爬起来又重新倒回床上,连眼睛都睁不开,只把手伸过去摸杯子。
结果把杯子碰倒了,水洒得到处都是。
苏夏烦闷地长叹一声,掀开被子下床去收拾,水流到抽屉里了,她担心里面有重要的东西,也没想太多,就拉开翻了翻。
抽屉里全是药。
助眠药。
他睡眠不好吗?
苏夏拿纸巾把水擦干,想起陆川有点强迫症,连浴室里的毛巾都要把每一个边角对其叠放,她又把药盒都摆整齐,无意间看到里面的一个小盒子。
深蓝色丝绒外壳,很精致的样子。
苏夏看了一会儿,脸上并没有太多情绪,关上抽屉,起身去浴室洗澡。
家里很安静,苏夏边擦头发边下楼,餐桌上有饭菜,都还是热的。
杯子底下压了张纸条:晚饭前回来。
他应该刚走没多久。
苏夏倒了杯水喝,没过几分钟,慕瓷也下楼了。
“吃饭吧,你喝牛奶吗?”
“谢谢,我喝水就可以了,”慕瓷走到餐厅,惊讶地看着这一桌菜,“这都是你做的?”
钟点阿姨来会按门铃,她一直醒着,没有听到门铃声。
苏夏摇了摇头,“我做的菜只有我自己咽得下去。”
慕瓷很意外,她没想到陆导还是个居家好男人,“不等陆导吗?”
“他不在,咱俩吃。”
“陆导又出门了。”
“可能有事吧,”苏夏没什么胃口,只是坐在餐厅陪慕瓷。
她身边不止一个人跟她说过,她长了张明星脸,和新晋小花慕瓷有五分相像,尤其是眼睛。
“我见过你。”
苏夏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慕瓷也不觉得意外,“嗯,我演过陆导的电影。”
“不是电影,我几前和你有过一面之缘。”苏夏把水递给她,“那时候你还穿着初中校服。”
慕瓷初中和高中那几年被家里的巨额债务压得喘不过气,每天都过得很累,对苏夏口中的一面之缘毫无印象。
“在潼关路那边一条小巷子,有天晚上一个喝醉的色狼乱摸你,你抢过他的酒瓶直接砸他脑袋上,”苏夏现在都记得清楚,“砸完就走,酷得不行。”
慕瓷努力回想,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苏夏继续说,“当时我就在你后面,不到半小时就被沈如归身边的人带进小黑屋威逼利诱。”
提起沈如归,慕瓷也没了胃口。
苏夏看出她眼神很茫然,“这事儿你不知道吗?真没想到啊,沈如归竟然是一个在背后默默付出不求回应的闷葫芦,我以为按照他的作风一般都是硬抢,管你喜欢谁呢。”
慕瓷确实不知道,她只模糊地记得那个酒鬼被她砸破了脑袋,事后也没去找她的麻烦,后来好像还因为什么事进了监狱,她以为是别的受害者报案了。
原来是沈如归。
他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为她做了很多。
“……他其实也没有那么不讲理。”
苏夏还在感叹,“啊,这么一想,沈老板就更帅了,我当时还想跟他认识一下呢,不过他把我扔水里了,白便宜了陆川那个老混蛋。”
慕瓷是面对着客厅方向的,她给苏夏使眼色,苏夏扭头,原本晚上才回来的‘老混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进了屋,正站在客厅眸色沉静地盯着她。
“我吃饱了,”和昨晚一样,慕瓷把自己当成透明人,安安静静地上楼。
慕瓷一走,餐桌上就只剩下苏夏。
她碗里的饭没动几口,现在气氛很尴尬,她反而有了食欲,“你怎么回来了?”
“我不回来怎么知道你嫌我老?”陆川冷笑。
他走进餐厅,苏夏见势不对就要起身,却被按着肩膀坐在椅子上动弹不得。
“我不回来怎么知道你到现在还对沈如归记忆深刻?”
苏夏仰头看天花板。
“这么念念不忘,我送你去陪他,”男人一手撑在桌上,另一只手从苏夏肩膀摸到后颈,俯身靠近她的唇,要亲不亲的,“好不好?”
明明是威胁,却一幅温柔宠溺的模样,苏夏露在空气里的皮肤起了一层小颗粒,没好气地推开他。
“你有病啊,”她骂人的语气倒也不是生气,更多的是娇俏,“我就是逗逗慕瓷,她都快抑郁了,饭吃不下,也不说话,沈如归没那么坏,别到时候把自己作死了老婆儿子都是别人的,那多心酸。”
“你总共才见过他几次,他女人甩他关你什么事?”陆川捧起她的脸狠狠吻了一下,“你心疼他,怎么不心疼心疼我?”
苏夏一巴掌拍开即将摸进她睡衣的那只手,“滚开,别影响我食欲。”
“你有没有良心,”陆川的手改了方向,往她腰上搂,直接把人抱到餐桌上坐着。
他十点多回来的时候赶时间,就只做了四道菜,餐桌很大,另外一边都空着。
“昨天晚上谁给你卸妆洗脸洗澡?谁半夜起床给你倒水?谁给你当抱枕抱了一夜?你醉成那个鬼样子进屋就脱往谁身上扑?”
他每问一句就朝着逼近苏夏一寸,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危险,苏夏懒得搭理他,双手撑着桌面往后躲,却被他抓住手腕拉高搂住他的脖子,她差点就躺平在餐桌上。
“还有,这些菜是谁给你做的?”
苏夏扭着头避开他的吻,“有毛病。”
“再说一遍。”
“贱不贱,骂你的话还要听两遍。”
“你以为骂完就没事了?”陆川冷哧,“做梦呢。”
吻到锁骨,咬着睡衣扣子扯开两颗。
苏夏瞪他,“你想干嘛?”
陆川这才想起家里还有第三个人,他抱起苏夏,一步一步走上楼梯,“昨天晚上没收拾你,你不知好歹,非要往我嘴里送,我还跟你客气什么。”
“明明是自己想,却反过来找我的茬,你要不要脸?”
“我就是想,怎么了?”
苏夏意识到陆川没有在吓唬她,是真的要做,她也不是矫情,只是身体有点不太舒服。
“我还没吃完!”
“做完会更饿,吃得更多。”
“……”
陆川走进卧室,反脚踢上房门。
苏夏被扔到床上,颠得她头疼,外面的天色比她刚起床时更暗了,窗帘拉到一半,她身上那件柔软舒服的睡衣就被陆川单手脱掉了。
苏夏不得不承认,这样的陆川很欲很性感,只要他想,就能轻易调动苏夏麻木的神经。
“嫌弃老,喜欢小的?”
“小的哪有我好。”
苏夏呼吸乱了,红着脸骂他,“不要脸。”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雨,卧室里的暖意让人沉溺。
“你好烦……你今天真的烦死人了,还有完没完?”苏夏闭着眼,连动一下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别逼把你踹下床。”
陆川也不生气,收拢手臂把她揽到怀里,“去洗澡?还是想睡?”
“我求求你了,别理我,我躺一会儿自己去洗,”苏夏有气无力地推他,暖气开得足,她一身汗,“好热,你离我远点。”
她也不是第一次拔屌无情,且越做越娴熟。
“你把别的男人挂在嘴上夸我都没生气,你气什么,”陆川开灯点了根烟,看她像个小动物一样趴在被窝里,就忍不住逗她,“给谁甩脸色,你没爽到?”
苏夏拿起枕头砸到他脸上,“滚。”
陆川把床单被罩扔进洗衣机,下楼重新给苏夏做饭。
她进浴室洗澡,地板上的水流里混着几条红血丝。
难怪肚子这么痛。
陆川倒了杯水上楼,打开房门就看到苏夏只围着一条浴巾蹲在床边翻行李箱,背对着他,头发还在滴水,也没穿鞋。
“光着脚乱跑是什么臭毛病,等你年纪大了浑身痛的时候,养老院都嫌弃你,”陆川走过去,把杯子放到桌上,“找什么?”
苏夏没理他。
她明明记得自己带了姨妈巾,行李箱不大,也没装多少东西,但翻来覆去都没找到。
陆川在旁边把她翻乱的衣服拿起来重新叠好,“以为你多厉害,这就连说话的劲儿都没了,还想上位。”
苏夏头都懒得抬,“嗯,陆导最厉害,把我大姨妈都弄来了。”
陆川僵了一瞬,脸上万年不变的表情难得出现一丝裂痕。
她今天确实不太正常,平时即使不想也不会拒绝,今天也只是在最后的时候想快点结束才说了两句软话,前几次都很不配合,他以为她是故意的。
“抱歉,”他俯身把苏夏抱起来放到床上,亲了亲她的额头,“我去买。”
接她回来之前,所有东西都备齐了,唯独忘了这个。
超市里有一整个货架都用来摆放女性生理期健康用品,阴雨天气来逛超市的人不多,一位四十岁左右的女售货员从陆川站在货架前就开始给他讲解各个款式的优点,陆川面不改色地拿了最贵的两包去结账,看似熟练,但耳根悄悄透出可疑的红色。
一直到晚上,苏夏都没有跟他说一句话。
雨势不大,慕瓷的经纪人在晚饭前来了一趟,是个脸圆圆的姑娘,叫方方。苏夏坐在沙发上看电影,穿了一件浅色的V领毛衣,头发高高挽起,方方没想到陆川家里还有别的女人,苏夏侧脸像慕瓷,方方看见她脖子上的吻痕,当场吓得脸都白了。
“陆导!”
“陆导你怎么能做趁人之危这种事!你你你你……兄弟妻不可欺!你这个时候挖墙角也太过分了吧,就算你喜欢小瓷……陆导!陆导!您别关门啊,是我误会了对不对,哈哈哈蚊子!那一定是被蚊子咬的!陆导我错了,您放我进去吧……”
门突然打开,方方还没来得及挤进去,她刚换下的鞋就被陆川丢了出来,下一秒门又关上了。
陆川的脸色不太好看,苏夏笑得肚子疼。
慕瓷接到方方的电话连忙下楼,方方好不容易进了屋,看清苏夏的正脸后才知道自己闹了个乌龙。
方方尴尬地道歉,“对不起啊,我来之前喝了点酒,全是胡说八道。”
苏夏止住笑,“没关系,我不介意。”
她上楼休息,陆川也没兴趣管别人的事,只要慕瓷在他这里是安全的就可以了。
苏夏从洗手间出来,闻到卧室里有一股很浓的生姜味,她从陆川面前经过,被他拉到怀里坐着,“用红糖熬的姜汤,趁热喝。”
陆川把毯子盖在她腿上,手掌覆在她小腹轻揉,“我下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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